王小顺从门卫那里抄起一把伞就往校门外的地铁站狂奔,挤上了前往中央公园的列车。
大雨倾盆的江海市笼罩在一片水汽当中,在这样大雨滂沱的傍晚,前往郊区景点的车厢内空无一人。平日里繁忙的列车此刻出奇的安静,只能听到列车在导轨上行驶的低鸣声。车门上的电视屏幕实时播放着暴雨来袭的实况,突如其来的罕见暴雨让城市的排水系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,画面中记者挽着裤腿才能站在已经内涝的地下通道进行报道。
下了车,王小顺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,脚掌在不合脚的皮鞋里蹭来蹭去,害的他打了个踉跄。王小顺索性用手提着皮鞋,光着脚在路上走着。平日里滚烫的水泥地面在雨水的冲刷下早已经褪去了温度,膝盖以下的裤管早已经被淋湿,冰冷的粘在他的小腿上。刚开始还被坚硬的地面磨得生疼脚掌渐渐麻木,只是机械地在向前摆动。
王小顺来过许多次中央公园,但这是他第一次觉得中央公园有这么大,南区的湖畔,北区的花园,西区的音乐喷泉……他发疯似地寻找,不想放过每一个林筱娅可能在的角落,最后他顺着熟悉的铺满鹅卵石的小路,来到了寄托着最后希望的教堂。
教堂的门口跑去,透过教堂房檐下的雨帘,王小顺并没有看到那一顶熟悉的红色棒球帽。
王小顺的心情瞬间沉到谷底,他反复拨打着林筱娅的电话,期待着奇迹的发生,然而电话那头始终是冷酷无情的提示音。
“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……关机……关机……”
回家的列车挤得可怕,等着王小顺挤上回程的列车,已经是晚上的八点。王小顺面无表情地看着窗户外,华灯初上的霓虹飞快的消失在他的视野中,道路上的汽车在岔路口分道扬镳,从此再无交集。与林筱娅的偶然邂逅,在这雨夜中画上的休止符,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现在看起来都显得徒劳。
王小顺拖着疲惫的身躯,回到出租屋门口,神志都有点麻木,模糊的视野中浮现出一抹熟悉的颜色,那是林筱娅的那顶红色鸭舌帽。
林筱娅此时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,背上背着墨绿的画板,蜷缩在王小顺的门口。她很少见的搭拉着头,乌黑的秀发由于淋湿的原因黏在了一起,在王小顺的印象里,活泼好强的她很少露出这种楚楚可怜的样子,手里还捏着那只饭店里送的小白猫挂饰。
王小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林筱娅像是的听到了楼道间的声响,突然抬起了头。
“王,王老师?”林筱娅脸上写满了惊讶,黯淡的眼神也闪过一丝光芒,她根本没有料到的王小顺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,而且还是这样狼狈的样子。
王小顺此刻就站在在林筱娅的面前喘着气,袜子上大拇指的位置已经被脚趾戳出了一个洞,身上的西裤早已经沾满了泥水,若不是上半身穿的还勉强有个正装的样子,看到的人还以为王小顺刚刚插秧回来。
“你……怎么?”
“王老师,对不起……按照约定我不应该来找你的,阿嚏……”林筱娅用柔软的声线道了歉,却用相当大的力道打了个喷嚏。
“这些事情之后再说吧,快进屋。”王小顺麻利的打开了房门,虽然外面雨声依旧,但听上去的旋律似乎也没之前那么压抑了。而且田恬今天晚上有节目需要录制,不回家过夜。
蹲坐着的林筱娅蹒跚的站了起来,可能是因为腿脚麻木的缘故,纤细的双腿有点颤抖。
“王老师,头有一点晕。”林筱娅的右手拽了拽王小顺的胳膊。
“你在这里坐了多久了?”
“大概……两三个小时吧”
“你这样突然起来肯定会有点头晕的,马上就好了……”王小顺不知道哪根经抽了,又一本正经的说着莫名其妙的生活常识,结果身旁的林筱娅好像是贴的自己更紧了。
“王老师,头还是有点晕……”林筱娅话还没有说完,手上就没了力道,整个人都贴在王小顺身上。
此时他才意识到情况不妙,虽然林筱娅的侧脸贴在他的肩膀上,但王小顺丝毫没有欣赏的意思。尽管林筱娅拼命地掩盖着痛苦的神色,但是惨白的脸庞和滚烫的额头还是出卖了她一直顶着高烧的事实。
王小顺把林筱娅背进屋内,他明白最要紧的事情是先要让林筱娅洗一个热水澡,然后把已经淋湿的衣服给换掉。
衣服的问题倒是很好解决,毕竟田恬刚搬过来的时候,基本所有的衣服都是王小顺整理的。结果他刚一打开衣柜,就傻眼了。各式各样,五颜六色的衣服混杂在一团,完全找不到能配成一套的居家服,更关键的是王小顺还不敢胡乱拼出一套衣服给林筱娅穿,田恬的衣服都是成熟大胆的款式,让一个高中女生穿得这样,总觉得自己会被当成变态。
情况紧急,王小顺决定直接给田恬打个电话。运气很好,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女声。
“喂,我记得你不是带了一套比较保守的居家服吗?”
“在左上角的柜子里,诶?不对啊,你问这个干嘛?”
“额,有相当紧急的情况。”
“打赌输了要做女装大佬?”
“你想的也太多了,我是直男好么。”
“难道你对我有什么奇怪的想法?那我建议你可以换套更刺激的衣服……只要你洗干净我不会介意的。”
“其实是有其他女生要在这里过夜,没衣服换……你知道的,今天雨很大,她衣服全淋湿了。”王小顺感觉自己再不透露一点事情,田恬这样说下去只会把自己越描越黑。
“哦,想不到我居然这么快就有新的弟妹了。我就说嘛,姐看人没毛病,你还是蛮有潜力的。”
“弟妹个屁!那是我接受我补习的学生。本来约好了学生会换届竞选结束给她上课,结果哪里知道她今天居然就忍不住跑到我家里来。而且又不带伞,把自己给弄感冒了,现在发烧了躺在床上的。平时我觉得她挺聪明的,怎么会做这种傻事。”
“有句话你听说过没有,女生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,智商都会变低……这倒不是真的变傻了,只是你觉得重要的事情,在她看来,都没有你重要,所以才会干出你难以理解的事情。”田恬有条不紊地又给王小顺上了一节课,结合着眼前的例子,既生动又形象。
“所以说,别愣着了,赶紧把衣服拿出来,帮她洗个澡……”
“什么?帮她洗澡?”
“听你的口气,人家都烧到躺在床上动不了了,怎么可能自己洗澡……”
不得不说田恬的直觉确实很厉害,林筱娅躺在床上确实不怎么动弹,只是抱着被子蜷缩着,抵抗着寒意。
“现在必须的洗澡,换身衣服,能自己洗吗?”王小顺把准备好的衣服放到一边,轻声对着林筱娅说道。
林筱娅摇了摇头。
“那不可能让我帮你洗吧……”
“王老师,你不用管我,我没事……”林筱娅这次更加迅速地摇了摇头。
王小顺觉得这丫头凡事都喜欢逞强,都憔悴成这样了还是不肯给人添麻烦。
“不行,必须得洗,这样吧,我把你背到浴室里,你自己用热毛巾擦擦,这个能做到吧。”
这次林筱娅犹豫了一下,最后还是点了点头。
王小顺把背亮给林筱娅,随后林筱娅像是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,挣扎着爬到王小顺的背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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